【2022刘皓生贺】日常事记
和客户谈的很不愉快，刘皓借故离开房间换换心情，他推开洗手间的门，隐约飘出一股酸菜味。刘皓厌恶地皱了皱眉，抬手在空气中挥了挥，又有保洁躲在洗手间吃饭了，他想。在仪容镜前站定，他松了松领口的领带，仿佛压抑的情绪会随着一并泄了出来。冷冷的白炽灯光自上方倾泻下来，衬得镜子里的男人眉眼间的神色更阴郁。
旁侧的隔间响起冲水声，刘皓赶忙调整了自己的表情，低下头伸手接住感应洗手液机涌出的白色泡沫，在恒温水龙头下冲洗。沉稳的脚步声接近他，身侧浮起熟悉的声音：“是谁惹我们刘大律师生气了？”
刘皓僵硬紧绷的身躯一下子放松下来，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：“叶警官是来查楼上天明集团的跳楼案的吧？”
“什么都瞒不过刘律师的慧眼。”叶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，搭上他的肩膀，刘皓又皱起眉头，却没拍开他的手，“这身西装是我新买的。”
“这个颜色不错，很衬你。”叶修熟稔地替他正了正稍微有些下塌的衣领，又贴心地调整好松垮的领带，“借一步说话？”叶修做了个他先请的手势。
刘皓冷哼一声，率先离开了洗手间。他推开楼梯间紧急通道的灰色铁门时，叶修端着泡面桶跟过来。
刘皓往远处挪了几步，一副不愿意靠近叶修的嫌弃样子：“我要是不叫你出来说话，你不会就杵在厕所里吃了吧？”
叶修把泡面往台阶一放，从兜里掏出半盒皱巴巴的香烟：“来一根？”
刘皓冲他摆了摆手：“我自己有。”说着给自己点上烟。
两个人肩并肩面朝楼梯另一侧的玻璃墙站着，烟雾很快笼罩了这片区域，朦胧之中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。“我和跳楼的那个财务总监不熟。”刘皓低声道。“不过31号那天我来加班的时候他也在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来上班了？”
“他开的新款卡宴，谁能注意不到。”刘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，继而正色道，“是车库保安亭的小郑告诉我，黑色卡宴是天明新来的财务总监开的。”
叶修点点头，保安看起来只是这座繁华大楼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色，不被人注意，但是他们往往对这栋的了解最多。“他还说什么了？”
刘皓瞥了叶修一眼：“这么基础的走访工作您还来问我？你自己去问。”
“31号那天半夜暴雨，保卫科的机房被淹了。”叶修说道，“摄像头的记录全没了。”
刘皓沉默了一会儿，似乎在酝酿着措辞：“应该是和他们公司即将上市的事情有关联，多余的我也不清楚。”
“那就劳烦您帮忙再打听打听？”叶修说，他把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，开始吃已经有点变坨的泡面，“对了，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？”问话含糊不清地从他嘴里飘出来。
刘皓又抽起第二根烟：“新款卡宴。”
叶修点点头，“行，你要不怕遭人惦记，咱俩待会就去订。”
坐进叶修车里时刘皓习惯性地又皱起眉：“你这车里怎么也一股酸菜味，你开车冲进酸菜池子里了？”
叶修撩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：“没有很重的味道吧，你来之前我特地通风过。”他的目光转移回刘皓身上，“怎么样，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？”
刘皓阴沉着脸把U盘塞给他，“我是个律师，不是一个侦探，以后这种事情别找我。”
“谢了啊。”叶修接过银色的U盘在手上颠了颠，插进笔记本电脑。
屏幕上跳出一溜视频文件，叶修点开了第一个，写字楼亮着几盏灯光，在漆黑的雨幕下像是破碎的星星，行人，车流，一切发光的事物在雨夜中都格外显眼。
“这是对面大楼的监控？”叶修习惯性地点上烟，接着点开第二个视频。
“是楼里的无人机公司做防雨测试。”刘皓摘下鼻梁上架着的防蓝光眼睛，疲惫地闭上眼靠在副驾驶上揉了揉太阳穴，“我有个客户是无人机公司的投资人，托关系要来的。不过他们的路线是围绕整片园区飞行，镜头中不一定能拍到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叶修把燃到一半的烟架在烟灰缸，叮了咣当地在两人中间的收纳盒里找着什么，刘皓侧了侧身，往车门处靠拢，“没事我先走一步，待会有个客户要见。”，他推开车门，一条腿已经迈出落在地面，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从后面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，刘皓头也不回地下了车，才发觉叶修塞给他的是一个钥匙扣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刘皓站在外面举着这个蠢兮兮的毛绒玩具钥匙扣问道，“车呢？”
叶修发动车子，指了指自己戴的蓝牙耳机，又指了指刘皓身后的保安亭，读口型大概是说有点忙，让他找保安，说着就离开了刘皓的视线。
刘皓攥着钥匙扣扔也不是，不扔也不是，索性依照叶修的指示来到保安亭。保安交给他一个带着密码锁的小盒，刘皓轮番试了自己的生日，叶修的生日，他们的周年纪念日，密码锁纹丝不动。最后他拨回默认的9999，盒盖弹开，露出了里面的车钥匙。刘皓拿起车钥匙，随手一按，车库某处传来了回应的声响。他寻声走了过去，是一辆黑色卡宴。
手机叮的一声，是刘皓发来和车的合照，后面紧接着发了一个六十秒的语音，叶修忘记自己没有调低音量，点开之后车里清晰地回荡着刘皓的抱怨声，他耐心地听到最后，抱怨变成无奈，小声地问他案子这个月之前能不能完结，最好是赶上月底他的生日，两个人可以久违地一起吃个饭。
叶修拿起手机，按着说了一场长段话，最后手一松，取消了发送，重新编辑了文字：“生日快乐皓皓，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生日礼物。”
对面没有再发来消息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，实在不好意思刘律……”实习生手忙脚乱地擦着洒在刘皓手机上的咖啡，刘皓毫不在意，纹丝不动地盯着屏幕显示的文档。几个小时后他从叶修滑到地毯上的手机中看见了回复。半天未见，叶修脱下了那身带着市井烟火气息的外衣，裹在柔软的家居服中陷在沙发里，整个人染着柑橘沐浴露的清馨。刘皓不忍心叫醒他，因为他眼下一片的青黑和夹在眉间的疲惫，即使是在梦中仍旧不得安睡。他轻手轻脚地拉起滑落的毯子，叶修却像不曾入睡般清醒，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。“回来了。”他搭上刘皓的腰间，“生日快乐。”刘皓被他拉进怀中，得到一个柑橘味道的吻。
“谢谢你的礼物。”刘皓和他一同缩进毛茸茸的毯子中，熄灭了台灯。黑暗中两人交颈依偎，时钟幽幽地发着冷光，指向了十二点一刻，其实已经是第二天了。
这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，刘皓经历了平凡的一天，没有安排聚会应酬，只有琐碎繁杂的工作占据了他一天主要的精力，没有收到特别的礼物，只有叶修给他的傻乎乎的车钥匙和一辆不知道适合什么时候开的车。他没有许下生日愿望，没有展望未来，没有在新的一岁这天生出什么新的面对生活的勇气和力量，只拥有在一天疲惫过后，可以卸下所有，和恋人相拥而眠的温暖被窝。而这就足够了。
【完】
